李建欣：佛教传说中的转轮圣王阿育王对隋文帝的影响
2020年10月20日15：00，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李建欣教授应邀作题为“佛教传说中的转轮圣王阿育王对隋文帝的影响”的主题讲座。讲座在四川大学江安校区文科楼一区418会议室顺利举办，我所所长张弘教授任讲座主持人，院内外40余名师生参与。
李建欣，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编审、《世界宗教研究》编辑部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印度宗教、中国宗教研究，著有《印度古典瑜伽哲学思想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印度宗教与佛教》（宗教文化出版社，2010年）；译有《佛教伦理学导论：基础、价值与问题》（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等。
转轮圣王在印度指的是具足七宝、有无量功德的大国王，《转轮圣王修行经》中集中论述道：“乃往过去久远世时，有王名坚固念，剎利水浇头种，为转轮圣王，领四天下。时，王自在以法治化，人中殊特，七宝具足，一者金轮宝，二者白象宝，三者绀马宝，四者神珠宝，五者玉女宝，六者居士宝，七者主兵宝。千子具足，勇健雄猛，能伏怨敌，不用兵杖，自然太平。”
李教授首先系统介绍了转轮圣王这一概念，包括转轮圣王的特征、种类、功德、修为等。转轮圣王的最重要的特征是“七宝具足”，还与佛陀一样，同样拥有三十二大人相。转轮圣王可以分为四类：一者转轮王；二者少分王；三者次少分王；四者边地王，以十善道化四天下，悉令受持，离十恶业、行十善道，具足成就。
其次，李教授讲述了佛教传说中转轮圣王阿育王，附带也与历史上的阿育王作了区分。他表示，阿育王很少被直接称为“转轮圣王”，多被称为“转轮圣王，王四分之一”。也就是说在四种转轮圣王中，阿育王是铁轮王，统治南贍部洲。李教授认为，阿育王在佛经中主要的事迹是分舍利、起宝塔，他表示，关于阿育王分舍利、起宝塔，有两个要素值得我们重视，一是舍利塔要在贍部洲平均分布，第二个要素是阿育王想要在同一天同一时间内建起84000座塔。
讲座主体部分，李教授为我们讲述了佛教传说中的转轮圣王阿育王对隋文帝的影响。他首先回顾了国内外学者对这一问题的讨论，包括美国汉学家芮沃寿(Arthur Wright)的《隋代思想意识的形成》及《剑桥中国隋唐史》等著作中对相关问题的研究，美国汉学家柯嘉豪(John Kieschnick)在其《佛教对中国物质文化的影响》中的讨论，陈金华在其《僧人与君主，亲属与王权：隋代佛教与政治中的昙迁》中的研究等等。
之后，李教授对相关的材料进行了详尽的梳理：开皇元年七月的皇帝诏书，开皇十四年七月十四日大兴善寺翻经众沙门法经等的上书，以及费长房所著《皇隋大兴录》的序言都曾提到隋文帝为转轮圣王，《历代三宝记》更将开皇年间出产的玉作为转轮圣王的七宝之一，大加渲染，这说明了隋文帝宣扬自己转轮圣王身份的意图，也显示当时的沙门和文人已经认定隋文帝是转轮圣王。在行为上，隋文帝于开皇五年请大德经法师受菩萨戒，以获得成为转轮圣王的正式资格；又于元寿元年、二年、四年三次分别向三十州、五十一州和“犹有未遍”的其间诸州奉送舍利、起塔。三次奉送的舍利都是由隋文帝一手颁发的，护送舍利人员都是由隋文帝钦定的，三次接受舍利、起塔的地方基本上是不重复的一百余州，三次安放舍利、起塔又是在同一时间，因此，其效果是空前的。
李教授表示：“我们可以想象，三次奉送的舍利都是由隋文帝一手颁发的，护送舍利人员都是由隋文帝钦定的，三次接受舍利、起塔的地方基本上是不重复的一百余州，三次安放舍利、起塔又是在同一时间，因此，其效果是空前的，突出了隋文帝君临天下的正当性、合法性，只不过是充分利用了佛教这一工具而已。而这些措施，其实并不是隋文帝的独创，不过是对阿育王的模仿。”正如康乐所说：“宗教的这种超自然性格也提供给人君一个便利的、获取正当性的管道。……佛教在中古时期既然是一个主要信仰，当时的君主除了利用它来教化人民、吸引佛教徒的向心力之外，自然也会设法利用它来加强自己权位的正当性，尤其是那些帝位得来不太‘正当’的君主，例如隋文帝与武则天。”
2018级 中国古代文学专业硕士生 马晓敏
李建欣教授为我们讲述了佛教传说中的转轮圣王阿育王对隋文帝的影响这一问题。影响主要体现在隋文帝学习传说中阿育王的举措，通过三次安放舍利和起塔，充分利用佛教，获得了君临天下的正当性、合法性。关于王权与佛教，甚至说王权与宗教的结合，正如钱锺书在《管锥编》中所言：“众人视各教皆真,哲人视各教皆妄,官人视各教皆有用。” 统治王朝对宗教常常是利用关系。新政权成立之初，一些统治者需要借助宗教为新政做出合理性、合法性的辩护。仔细想来，这种利用其实是双向的。宗教与王权结合后，王权也可以为宗教提供政策和经济上的支持，使其获得更好发展。
李教授不仅带我们梳理了佛教文献中转轮圣王的观念，勾勒了汉语佛教文献中关于转轮圣王阿育王的形象，还授人以渔，在方法论上给予启迪。在论述的过程中，层层解析，逻辑严明；在勾稽相关文献时，视野宽广，十分重视海外汉学资料的价值。这是接下来我们应该努力做好的地方。
2018级 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 薄王逸
李老师从佛教中转轮圣王的观念出发，探讨佛教传说中作为转轮圣王的阿育王形象，继而通过《阿育王传》中记载的“舍利塔在瞻部洲平均分布”和“同一天同一时间建立八万四千塔”两个要点关联其对隋文帝的影响。
正如李老师在讲座中所言，人民群众忠实地信仰宗教，知识分子怀疑宗教，而帝王则是利用宗教。“杨隋代周”在传统儒家伦理中不具备合法性，而隋文帝则通过利用佛教的转轮圣王阿育王的传说来消弭其代周的非法性，加强自己权位的正当性。与其相似，武则天同样也是通过弥勒信仰和转轮七宝的传说来加强武周政权的合法性。
在讲座中，李老师对材料的竭泽而渔和清晰的研究逻辑对我有很大的启发。特别是李老师对域外研究的关注，对新旧材料的发掘、梳理和重新阐释，都大大地拓展了我的学术视野与研究方法。中国宗教与政治、文学相互影响。宗教研究要在愈加宽广的视野下进行，结合社会学、人类学等多学科，同时重视对民间信仰的研究。聆听这次的讲座真是受益匪浅，感谢李建欣老师、张弘老师和其他诸位老师！
撰稿：梁枥天
